2006年2月5日 星期日

也話小寶



By neilcat



走 帶我走 看我虛步玲瓏躡星空



走 帶我走 我愛醉臥亭臺作風流



不敢笑傲五洲 也不愁天地悠悠



只是狂歌一曲 恍惚間就化入無窮



將進酒 杯莫停 人生不過一場大夢





張雨生 「帶我去月球」







在寫自己的那一連串與八九零年代流行歌曲心情邂逅的「有一首歌」中,

有一件事讓我始終為難,有一個歌手我很想寫,也很多人希望我寫,

可是筆提了又放,放了又提,胸口反覆洶湧,卻怎麼樣也寫不出一個字來。



對於張雨生,有太多的心情可以寫,有太多的記憶可以提。



可也是讓人難以提起的。



對我們這個年代的人來說,

張雨生這三個字的意義是很沈重的,

我們追逐過張雨生,唱過他的歌,看過他的電影,

他跟王傑都是我們年少癡迷過的偶像,只是王傑孤傲絕塵,

但張雨生是個清秀書生,一個像鄰居大哥哥般親切的人物,

王傑冷,他不太有表情,但總是大笑的張雨生,那燦爛笑顏讓人心安而溫暖,

去說誰勝過誰可能沒有太大意義,但我自己是私許張雨生多些。



因為他的聲音實在太棒,讓人打從心裡的讚嘆。



很早之前看過一段張雨生的訪問,主持人是陽帆和李茂山,

影片裡的張雨生頭髮留長,應該是當完兵回來的事情,

張雨生先出場唱了一首以高音著名的歌「月琴」,

然後陽帆和李茂山開始試探張雨生的高音極限,

一次又一次,三人反覆飆著月琴的起頭高音,

中低音域的李茂山當場不行,陽帆撐了一下也舉手投降,

而小寶游刃有餘的反覆飆高,先是不可置信的真音兩點SO,

最後用半假音一路到了兩點LA的怪物境界……



要飆高音不難,但要純用胸腔的真音飆而不轉為頭頂的假音,很難很難。

而且這音還可以清亮渾厚,而不是破音的沙啞嘶吼,

還能帶著顫音在頂點打上一轉,這難度更不知要再加上幾萬倍了。



很遺憾,國語流行歌壇,在張雨生之前沒有這樣的奇才,之後,可能也不容易有。



小寶的歌喉是老天的恩典。



我一直很喜歡巴哈網友 cpaladin(西芭辣丁)對小寶的評論,他是這樣說的:



「我對張雨生,最欣賞的,不是歌喉,不是唱功——而是他敢於挑戰。



林志炫算的上是現今歌壇唱功最佳的歌手,

不過我仍覺得他比不上張雨生,原因在於:歌詞所押的韻腳。



林志炫所選的歌,韻腳大多是ㄢ、ㄥ、或者是ㄋ開頭的音。

這幾個韻自鼻腔共鳴,在高音部時,易於表現歌手的歌喉。



可是張雨生的歌,尤其是他自己作詞的,大多以ㄞ、ㄠ、ㄝ、ㄟ等韻為主,

這幾個韻,越到高音部,越難表現,

但他從不刻意改成ㄢ、ㄥ韻腳,而是以自己歌喉去征服。



在他留下的最後這些歌裡,『傳言』是我最感震撼的一首:



『甜苦之間多少美麗諾言,總叫我幽幽整理我的感覺』



在最後一句已然是極高音的情況下,

他居然還能帶著這個『覺』字往更高的音域邁進……



台灣,何時才能再有一個小寶?」



這段評論,簡短而精闢,小寶是音樂的天之驕子,

沒有對於自己嗓音的絕對自信,小寶不可能寫也不可能唱出這些歌來,

小寶對於音樂的堅持也如然,他不斷追尋自我的極限和各種的可能,

同屬創作人,周杰倫說:「我的音樂風格不會有很大變化,我選擇原地不動」,

這樣的話小寶不會說,也不會這樣做,他只會說:



「嚴格說來,『超越』,是我這次做唱片時最先考慮的事情。其次,是「誠實」。

至於那些主不主流、另不另類、新不新潮、前不前衛的問題,

我不需要也不想要憯越地代媒體界定。」



小寶在音樂中所留給我們的不捨,

除了那些讓人驚嘆的天籟之聲之外,是什麼呢?



是他擅長比喻和意象的雋永歌詞嗎?



不是的,他的歌詞雖然獨絕,

但還不到卓然可成如羅大佑、黃舒駿這種一家風格,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是他擔任張惠妹專輯製作人的卓越才華?



這也不完全,因為除了張惠妹這方面的成就之外,

他也必須再多點成績,才能與李宗盛、陳昇等相之比擬。



那,該是什麼?



我會推崇小寶在音樂上一路堅持的勇氣,

這條自我和商業之間的道路,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來,

從賣座的偶像一路往實力派的創作歌手,

他的路並不順遂,黃舒駿曾經為文這樣說:



「雨生從偶像走入創作藝人之堅決,

相較一般藝人宣傳式的花拳繡腿,他顯得徹底而壯烈。

雨生選擇一條唱片圈裡所謂『聰明人』不會走的路,

唱片界的人才能深深感受到這份捨得。」



如果說,小寶是因為延續自己過世妹妹的心願而拾起麥克風,

那他後來的堅持其實是更多成分是為了自己,

不管是理念,還是風格,小寶有太多東西想要用歌聲表達,

他唱著自己對於自由的渴望,對生命種種、人間熱情的深切關懷……



只是,九七年十月二十日,一切都成了一個未完的刪節號。



寫到這裡,除了沈默,我不知道還能多說些什麼。



友人小定(killer100)說:「才子早逝,焉能不哭。」

或許是這樣,或許也不是這樣,

小寶離開的太早,走得太戲劇化,讓人不捨,悲是應該的。

只是在我心裡,我常常自私的想,小寶其實只是逃離了這個他討厭的台北紅塵,

去了一個誰也到不了,干涉不到的地方,快樂的作著自己音樂……



比如月球。



閉上眼睛,想像著小寶在滿天星光的月球表面彈琴高歌,

想像著小寶嘹亮的歌聲,在月球坑坑洞洞的表面激起一片風塵,

於是他停下琴聲,大聲的笑著,開懷的笑著,前伏後仰的笑著……



只是聽說那裡沒有聲音,小寶,沒有聲音,你一定會寂寞的。



玩累了,記得早點回來,要知道,沒有你,這裡真寂寞。



我們想念你。



我們有很多人非常想你。







neilcat





註:文章原發於歌評版,是為了回應友人 killer100 的要求所完成,

亦放於此,相信喜歡小寶的朋友們,應該會跟我有一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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